少为纨绔子弟,极爱繁华,好精舍,好美婢,好娈童,好鲜衣,好美食,好骏马,好华灯,好烟火,好梨园,好鼓吹,好古董,好花鸟,兼以茶淫橘虐,书蠹诗魔。

冬夏饮(凤长太郎 x 宍户亮)

前方用力疯狂过猛,且乱,且有病。 且看且忘记。不许打。

#这辈子唯一的一篇OS       #叫我穷摇 


来 戳bgm

いとしき日々よ 

据说bgm的歌词也是一把刀

其他曲目相关:

1. ロビンソン

2. キセキ

3. 卒業の唄 ~アリガトウは何度も言わせて~

这一对在我心里面就是上面类型的歌曲啦 像大风吹得衣服鼓起来


也再没有其余更适合死在年少的爱情

永远都是那么纤尘不染的美好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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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常的大雪直到傍晚才堪堪停下,宍户亮加完班准备离开已经能看见晴朗的夜空。出大门前系好围巾顺便做了心理准备,也还是被冻得打了个寒颤。工作这些年相比较念书那阵子,运动松懈下来,有时就会觉得力不从心。


身边呼呼啦啦跑过一群热气腾腾的小伙子,统一穿着印有附近中学校徽的运动服。似乎最近要参加重要比赛,队员都在自发刻苦训练。宍户在学生里认出同部门一位阿姨家的儿子,认真地喊着口号,大汗淋漓。


“干脆直接打车好了。”他饥肠辘辘,迫不及待想要回到公寓煮一碗拉面。

出租车里也没有非常暖和,带进车里的空气有股雪味,还有股烟味。每驶过一盏路灯,后视镜都会一闪,光在宍户肩膀上圆润迅捷地掠过去。车子超过那一队夜跑的男孩,宍户回头去看他们脸上似曾相识的表情。


“这些孩子们真是活力满满啊。”司机看起来也是有子女的年纪。

“不想留下遗憾就要全力以赴。“

“很有经验嘛,乘客先生。”

“中学也前前后后参加过好一阵子社团活动。”

“棒球吗?”

“啊,不是,网球来着。”

“会怀念的吧,在步入社会之后,学生年代就变得尤其珍贵呢。”

“唔,已经过去很久但是这样回想起来完全不会远呢。”

“大叔我不管多少次想起放弃甲子园都像当年一样悲伤啊。”说着还挤眉弄眼作出痛苦的表情。

宍户倒觉得还好。于他而言在那段时光里面,不逞强也不装帅地说,有的是比胜负和球技更重要的东西。


回到独居的寓所,把在楼下便利店购买的三明治放进冰箱然后煮拉面。锅子里噗噗地在嘟噜,喝烫口的茶水,热度顺着咽喉到胃袋然后散布全身。


宍户脱掉大衣,盘腿在桌边坐下打开电视准备吃晚餐。就算不看也稍稍调高音量,一路和司机讲话之后忽然的静默有些突兀。就算是他也在慢慢学会圆滑随和地跟陌生人谈论无关痛痒的话题。兄嫂利用假期带爸妈出游,每晚打回家的电话也暂且取消。


“那就早点休息好了。” 加完班头昏脑涨什么都提不起精神,妈妈给他新买的床具想想就非常厚实温暖。他站起身来去厨房清洗锅子跟竹筷。单身汉独居不用分餐,直接端着锅上桌这一点给不喜欢刷碗的宍户君提供可观的便利。


人类感性的一面常常伴着寒冷的天气苏醒过来,由此推算,在白色呵气出现与暖气机投入使用的不久之后,往年的回忆也将如期抵达。


仲夏午后的微风绕进蝉鸣,然后悠悠转个圈去拨门廊下的风铃。阳光泼在叶片上,枝条间漏下影影绰绰的斑。

宍户丢开电玩手柄,向后在蒲席上懒散躺倒。庭院里枯山水的景致因为光线强烈模糊了白沙纹路,索性闭上眼睛听电玩暂停的热闹乐声。

“前辈来喝点东西吧。”

他坐起来,穿着白色T恤的高大男生笑容和煦,光线太强以至于看不清眼睛,年轻的骨架把衣服撑出好看的气质。

托盘放置在他身边,对方在另一侧坐下,“还要继续玩吗?”

“不如先等一等。”宍户重新躺好,往下蹭了蹭,把脸贴近盛放冰饮的托盘。

伸手拈一块冰放在额头上,很快化出水滴流进发际。

游戏关闭了电源于是安静下来,身旁的人动作切近。耳边有细小的风声,小铁桶轻轻撞到玻璃杯,然后被夹住的冰块噗地一下跌进柠檬茶。

“还是好热。”他拿掉冰块又坐好,伸手去接对方递过来的冰茶。杯壁结出细密连贯的水珠映出剔透的红棕色,指甲整齐的手干净有力。


“什么嘛。”宍户满身大汗醒过来,脚踝一直按压住暖气的遥控板导致房间的温度高到快要燃烧起来。理智说去洗澡,身体叫嚣着不许动。闭上眼还能看见残影,好像再次沉入睡眠之后,同样的梦境还等在原地。


其实只有一样无论今时往日都在美梦之后恭敬迎接。

待他睁开眼来看清彼此俱是分岔的前路,共享同一根荆棘都奢侈再奢侈。



次日化雪,宍户拿着三明治下楼往地铁站走。

“真是好冷的天气啊宍户君!”负责这个片区的清扫工人一边铲雪,向他打招呼。

“辛苦你啦!”宍户笑着朝他挥挥手,拆开三明治包装来吃,牙齿不小心扯到绒线手套上的羊毛,口感怪异恼人。


由远及近的地铁带来机械气味的低温的风,宍户看着自己的脸印在行进的车厢窗户上变成一格一格,和许多模糊冷漠的面目重叠再交错。

他想他就这样日复一日过这样的生活,遵循着人类按照常识设想的步骤推进。谈不上了无生趣,做着和大学专业对口的工作,已经是幸运。听闻过某个念建筑专业的学姐在物流公司入职,焦头烂额每天接受百分之九十的新知识。

“早安宍户君。”

“早安。”

工作几年之后的今天,他也从基层职员做到现在一个小小主管,也有另外的人开始叫他前辈。因为性格可靠又不会花言巧语,在毕业生的圈子传出了“进入xx公司的话能从宍户君手下实习先做起就好了啊”这样的名声。并不知道此事的话题主角本人的意思相比之下要简单得多。私心觉得,被称作前辈的自己努力一点积下的福报,用来许愿曾经的后辈也能在别的地方遇到困难的时候被别的前辈细心关照吧。


“宍户前辈,打印机又卡住纸了。”女孩的唇彩莹润好像果冻,柔顺的长发散开在樱桃红色的马海毛开衫上。

“啊,来了。”宍户放下手里的工作,跟她去对付机器。打开盒盖,小心地平稳施力抽出绞在里面的纸,合上盖子再补充进一些新的纸张。

“你再试试看?”宍户把手里的废纸团起来丢进垃圾桶。

“是。”轻巧地操作之后,打印机顺畅地运转无误。

“谢谢前辈。”漂亮的眼睛看住宍户。

“喔,没事。”点头还礼回去座位。还是不太习惯和女孩子对视。


“据说若木可是这一期新人里最出色的美人哦。”旁边年纪相仿的同事二叶歪过来。

“哪一个?好看吗?”

二叶哭笑不得指指刚才女孩的方向。


二叶随和亲切又很能喝酒,于是作为前辈组织了上周的新人聚会。

“宍户前辈不来嘛?”

“他说因为今天是佛灭日所以一下班就回家了。”二叶风头被抢光很不讲义气决定小小揭个短。

“诶,看不出来是这样的人呢。”

“是吧,你们宍户前辈本质上是完全不一样的人喔。”二叶继续加柴火。

“好可爱!”

“嗯嗯,说不定是担心影响到我们!”

“而且那家伙不是很能喝酒呢,别看平时没什么架子很好说话,如果有点喝醉再给他递酒杯,他会梗着脖子一脸不高兴一定不喝。”

……


最后二叶终于放弃。

“宍户那家伙硬邦邦的到底哪里可爱了!”


-

一天又平顺结束。

“这么冷的天果然还是早些回去。每天打车可吃不消。”宍户这么想着一边收拾东西。

“宍户,准备下班了吗?”旁边独立办公室的本间推门出来叫住他。

宍户某次午餐听过她抱怨因为偶尔喝完酒之后不洗脸也不换衣服倒头就睡导致毛孔粗大,不过这位阿姨的豪爽作风和时不时出现的长辈口气让人格外亲近。昨天看见的夜跑的男孩之一就是她的儿子。

“是,本间前辈。”

“可不可以请你帮我把家门钥匙转交给小润。说是临时取消训练结果忘记带钥匙了,他现在就在楼下。”

“好,没有问题,那我就先下班了。”宍户接过钥匙,告辞离开。


出了电梯果然看见背着书包的男孩等在旋转门边数盆栽叶子。

“啊,宍户大哥。”

“哟,钥匙。”

“谢谢你。”

“今天不用训练了吗?不是有重要比赛。”

“老师听说我们一直跑到商业区来觉得很危险,可是校内场地又有别的部在用,所以今天先取消,部长他们商量对策看看。”脸上是因为浪费一天时间训练的郁闷表情。

“唔……你饿不饿?我请你吃拉面。”宍户看着他突然有种莫名的欣慰,背起包打好围巾和中学生勾肩搭背。

“宍户大哥你这样斜挎背包好逊。”

“有吗?”

“有,电视剧里职场菜鸟都是你这个背法。”

“我不适合公文包啦,等下自己付面钱。”故意加快脚步。

“等等我啦。”


“果然一到冷天气就想吃热乎乎的拉面啊!”宍户喝了一口面汤,有种活过来的畅快感。

“对了,你那时候参加部活场地被占了要怎么办。”

“这种我还真是不知道怎么回答,网球场有没有人敢抢另说,我们部长家的场地比学校的水平还要高。”

“好厉害!”

吃完面到送小润安全到家,宍户一直都被磨着说网球部的事情,惹得小孩大喊羡慕。

“真的每一个每一个都很强,我只能超级努力才能和他们齐头并进。”

“年纪小还会在意输赢——虽然这个就是目标,但是现在看的话会觉得那段日子那种拼命的过程才最珍贵。”

“没有副部长喔,光是保持在正选就已经很难了。”

“我是双打……搭档是非常可靠很乖的一个后辈。”

“他的话,父亲是律师?不过他完全不是会辩护的个性喔,连女生的告白都应付不来呢。”

“啊,现在是有名的演奏家。”

“你连小泽征尔都不知道怎么会知道他。”

“当然没有到小泽征尔的级别啦,助手不用时刻扛着电饭锅严阵以待真是松了口气。”

“现在的大家各自都有很精彩的人生。”


“听起来很夸张其实也真的就是事实么。”宍户回家的路上不忘自己和自己辩白一句。眼下清晰闪耀的反而尽是细枝末节,关于训练比赛之类反而只剩下热血之类模糊的观念。其中出糗的片段无论多少次想起来都很享受。

大概是三年级第一学期结束附近,他和慈郎跑去迹部家在英文考试前临时抱佛脚。两人坐在偌大书房里的长桌两边,昏昏欲睡做部长亲自出题手写的测验,漂亮的花体英文字几乎在脑袋里打成死结。改完讲过之后扑进客房倒头就睡,第二天神清气爽走进考场。

未曾破万卷下笔很有神,大少爷的辅导内容卓尔不群,全部超纲。


宍户一点都不喜欢公寓黑漆漆需要自己去开灯的感觉——当然如果没有接到家人的来访消息而在外面看见公寓亮着灯,也会第一时间觉得大事不妙。

好矛盾啊。一边伸手开灯,关门上锁,把鞋子放整齐。

暖气打开之后升温缓慢,室内在短时间内像能凭空拧出一把冷水。宍户开了电视去换衣服,突然想起来自己从家里带了一件爸爸的旧半缠。从柜子底下翻出来穿在身上去照镜子,只有袖子稍微短一点点,颜色朴实,棉布柔软。

“你小时候有一次发烧,爸爸就是穿这件背着你跑去医院的喔。”在家整理衣服的时候,妈妈感慨着仔细把这件衣服叠好,“一转眼小亮也能穿爸爸的衣服了。”

当时母亲温和的笑脸犹在眼前,宍户珍惜地拽拽衣服下摆,又摸一摸。年纪愈长愈知道将家人排在尽可能多的事情前面,慢慢发现他们不计得失地竭尽全力支持着自己,永远都不想离开他们太远。亲人之间出于生理因素而比其他关系更加牢靠柔韧,各类友人们或许标示着自己不同的阶段,而家人几乎标示着全部。


许多同学在毕业之后就只能靠着聚会来见面,虽说念书时大家的友谊都真挚深刻,谈起来都唏嘘却都很明白回不到曾经。和一些人在一生中也许能有交集,但是总归不是一路,年少时从未关注过的事情在长大之后变得明朗。


譬如迹部。

宍户喜欢不来也不打算习惯他的生活方式——任何事情都不能简单办到,连烦恼都不能让别人轻易感同身受。

再譬如凤。

宍户对古典音乐缺乏足够热情,听凤为他演奏过钢琴,感受只说得上一句好听。他从来没有打算过也去学习钢琴小提琴之流的某一种,真的不喜欢,他也觉得自己天生不浪漫,看到修辞过多的文章都会难以忍受。他想起曾经无意旁听茶水间的年轻女生聊天——本国人民似乎对名牌有一种不可磨灭的执念——她们聊起眼下不在场的某个女生:“她说V牌都不好看一点不喜欢呢!”“哎呀哎呀,买不起吧。” 这世界上永远都不缺最险恶的人心。

好吧,其实我也学不起。宍户自己吐槽了一句,他知道凤之前那个指导老师的水准,他连人家的一句指责都不一定支付得了。

不是可以在下班后一同去小饭馆坐下松开领带的人。


不是就不是咯。


因为是吃过晚餐回家,也没有工作未完成,宍户拿了烧酒跟花生到茶几前面坐下。虽然知道这样不像他现在年龄会做的事情也没有排斥的感觉。好像应该先去公共澡堂。他这么想着,小时候冷天里和父亲还有哥哥从澡堂回来,父亲就会穿着自己身上这一件棉衣,看着电视喝杯烧酒,剥花生吃。现在哥哥和自己都会给爸妈买更好看更保暖的家居服,但是很庆幸这些旧衣装还被妈妈好好收在家里。


宍户抿了口烧酒,电视里在播放一部叫《源代码》的电影。他临时加入不知道是科幻还是奇幻,就这么看着男主角一次又一次回到那短暂的几分钟里,一遍又一遍。酒精和暖风的双重作用之下,宍户完全没有在认真跟进环环相扣的紧张节拍。“这样真的不会晕么。”“不过为了回到想到达的地方晕一晕也没关系。”

如果时光机放在你面前。

——啊这次也抓错人,又爆炸了啊。冲击性的画面一直是这种电影的必要因素。


他看完电影洗澡准备休息,在睡前突然想到不知道在哪里看过的一种说法,男孩子从像父亲开始就说明在变老了。可是他还有那么多事情没有做,而且也无法后退半步。


-

“宍户前辈早。”若木今天穿一件薄荷色的钉珠背心裙,卷发束成马尾。

“早啊若木。”宍户想到昨晚睡前的念头,认真和她打招呼。“你的头发是不是……”

“昨天下班之后去烫的,被发现啦~”她轻轻甩甩辫子,“前辈觉得好看吗?”

“嗯,不错。”他点点头。


“宍户,今天有总部的人要来视察,你们技术组也准备下接待。”

“是。”


晚上被指派去卡拉OK的宍户只觉得很冤,明明二叶就更会和这些上级打交道,偏要自己作陪。虽然这一位姓辻村的视察人员很亲切友好,就像普通人家的叔叔伯伯,也还是不能松懈,宍户担心自己应付不来。


麦克风很快转完半圈陪同者传到辻村先生手里。

“点哪一首好呐……我可是跟不上年轻人节奏的老头子咯。”

“哪里,请您挑选喜欢的歌曲。”

“那就这一首好了。” 辻村先生在歌手名“Spitz”上按确定,“这首歌我们那时候很火的喔。”


“谁也不能触碰我们的二人世界

就这样不松开你的手

在强大的力量下悬浮在空中

噜啦啦,乘着宇宙的风”


节奏很欢快,有些年代感不过依旧非常好听。辻村先生留下岁月痕迹的脸上,似乎因为这首歌显出少年的意气风发。


“诶……我听过。”不知道名称的情况下听过。

在两人放学回家的洒满夕阳的路上,聊着天看着身前贴近的长长的影子,晚风里有归巢的鸟鸣和芦苇摇摆的轻响。送货大叔的机车突突突路过之后,好像还留下一阵乌冬面香;少女骑着脚踏车慢悠悠晃出好远。然后河堤对岸的便利屋传来电视节目里细小又活泼的音乐声,是热热闹闹又听不清楚的,现在这一首歌。


回到家之后,宍户通过网络购买了这张碟。

“还需要等一阵子才能到啊。”他付款之后很寂寞。

不过说到歌曲,有另外的印象深刻的回忆。



在很久很久以前。也没有那么久吧?现在二十七岁的话……啊果然是久远的十年有多。


好,很久很久以前的还非常像夏天某个初秋。

宍户早早离开教室准备去网球部,却看见凤已经坐在网球场边的长凳上。

“这么早?”宍户走到他旁边坐下。

“宍户前辈来啦。今天从其他前辈那里借了好东西来喔,”说着拿出CD随身听,“他们好像要报名参加演唱比赛,摇滚歌曲很棒,想和前辈一起听。”然后献宝一样奉上耳机。

“这样啊……”宍户接过来戴上,“诶这不是摇滚啦,就是jpop啊jpop。”听到前奏就差不多知道了。

“唔……对不起啊,我分不清。”淳朴的后辈笑得可怜兮兮。

“不过还不错。”听着就能看见阳光。

“是吧!果然很好听啊,副歌部分让人听着就很幸福对不对。”

“还没到啦!”拍上凤的脑袋,从包里摸出两个三明治分一个给他。

“谢谢前辈,现在到副歌了吗?”

于是耳机也分他一个。


“到时间练习了,去换衣服吧。”歌曲播放完毕,宍户收起耳机绕起来。

“好。”凤背起宍户的包,把手里三明治的包装揉成一团。

两人回身,看见队友们正围观好戏似的靠在场边。 

当时少年们身后日暮前的天空已经变得高远,温柔的连绵云海宛若一座城堡,顺着风向平稳迁徙,圣洁壮丽好像上面真的站立着八百万神。



第二天因为轮到宍户值周,赶到网球部比平时要迟。换了衣服进场一眼看下去没有找见银色头发的脑袋,又放低视线找红色头发的脑袋,岳人正在和慈郎抢pocky。

“凤今天请假,宍户去和泷练习。”迹部开始分配任务。

“请假?”

“声乐部排练还是什么的吧,请他去看看。”泷和他往场地走。


训练结束之后,宍户收拾东西打算离开,脚下一转还是走到了学校音乐室。

好脾气的乖孩子坐在椅子上,诚惶诚恐地认真看前辈们练习演唱。

“宍户前辈!”被他发现,马上跑来开门,还记得回身和正在唱歌的各位打招呼。

“抱歉啊今天没去训练。这边还要一会儿才结束,前辈先回家吧。”

“哟,小凤的朋友吗,来一起听听看我们排练吧!”看起来很爽朗的男生开始重新播放伴奏。

宍户也不见外跟着凤进去坐下。昨天听过的旋律再次响起,刚刚变声的少年声线充满活力。

“怎么样怎么样,有没有建议?”

“是要参加附近商店街的比赛?”

“是啊,谷崎家有店面在那边,所以有名额。”

“那就不用担心了,店主们最喜欢你们这种学生特色。”

“真好啊,用这首歌宣告毕业吧!”对方听到肯定的内容放下心来。

“等等,宣告毕业?”

“有什么不对吗?”男生走到播放器旁取出CD,“歌名就叫卒业……诶?!为什么我们在练习我打算给朋美告白的歌!”

“就算是同个乐队的歌,但是这也能弄错真是服了你啊……”

“喂那现在要怎么办!”

乐队的其他队员也哭笑不得。

“那不如队长你就在商店街告白好了,我们帮你怎么样~”随即有了新点子。

“毕业那首还要分声部,比这首要多些时间排练,来不及了啊。”

“那前辈们不如就把毕业的歌曲留在毕业典礼吧,有机会的。”

“也只能这样了啊……”大大咧咧的队长难得看起来有点不好意思。

“商店街的世纪告白啊队长。”宍户也走过来大力拍队长的肩膀。


“那个队长还真是迷糊啊,都不是同一张碟也能挑错。”回家的路上宍户吐槽,顺便扯扯帽子。

“但是这样一来可以在商店街告白呢,总觉得这是只能在这个年纪才做得出的事情。”

“不要用老头子一样的口气说话。”

“真的真的,前辈不要不信么,到了三十岁说不定看到商店街的演出都会觉得好笑呢。”凤说着想起来CD还没有还,干脆拿出来继续分宍户一枚耳机。

因为只有一首歌,反反复复听得旋律印在心上。

“只要歌好听就可以了,其实没什么人会关注唱什么内容啦。”

“前辈也觉得好听哦?”偷偷地探过脑袋来。

“嗯,好听的。”


之后的比赛大获全胜,圣诞节临近的时候队长还带着两个队员来给小凤送了他们演唱曲目所属的专辑。“真的谢谢你啊,毕业典礼那首歌的排练能不能也麻烦你?”

“他还要在网球部训练的!”宍户伸手把凤拉回来。

“诶没有关系没有关系,”凤反而摆摆手,“不过……我也想加入你们……不知道可不可以……”

“你是说要一起唱吗?当然可以啊!”队长表示完全没问题。

“喂你是要拖我们双打后腿吗?”宍户不爽,明明再过不久就要退部了。

“训练不会耽误的,但是我也想要唱那首歌来送给前辈们,请前辈同意。” 

“这你去和迹部说啊,跟我说有什么用……”宍户撇撇嘴,算是默认。


圣诞之后似乎转眼就入了春,三年级也为了升学考试越发辛苦。

音乐部分的节目单是由凤核对过送到学生会办公室的。他珍而重之地把文档双手放上迹部的办公桌,一边还在思考细节有无错漏。

“听说宍户最近还是经常去陪你们训练?”迹部旋上笔盖拿起节目安排。

“宍户前辈很用心。”

“哦?凤你也有节目的。”迹部瞄了一眼长长的歌名,没听过。

“是的,那首歌很想试着唱唱看。”

“有好好练习么?”小凤的歌声如何迹部早有耳闻。

“有!一起练习的前辈们都很耐心指点我,我会好好努力的。”


到了毕业典礼那天,宍户和昔日的队员们坐在台下,看着节目单等小凤出场。顺序很靠前,迹部刚致辞结束走到他们坐的地方,乐队已经在舞台站定。

柔和的前奏响起来,人声慢慢加入。

【差不多也是离别的时候了】


他们看着台上唱歌的学弟。平时什么事情好像都想护着他一些,觉得他小,又很心软好骗,现在离他很远,听他唱想要送给前辈们的歌。明明唱歌是他不太擅长的项目还是揽下来做,也不知道背地里自己练习多久,勤奋劲儿从宍户那里学来十成十,能在合唱里分辨出他干净透亮的声线。

想到以后他以后也要开始独当一面,不是不放心,而是不舍得。


凤唱得极其认真,侧颈都看到青筋,跟着音调点着头打节拍。

【"谢谢" 无论几次都要说/ "再见" 只有今天才能说】

他微笑看着陪伴自己度过这么久的前辈们,每一句歌词都想要讲给他们听,每个字都不停扯出三年里的片段,欢笑的挫败的,一路走来并非事事顺心,最重要是大家一直都没有分开过。

【从现在开始 在某处理应存在的相遇/ 想必是美好而有点辛苦吧】

进入最后一小节,凤还是在笑却流出泪水。



没良心的前辈们打趣着“哎呀还是哭了呀”“就知道他会哭出来”一边起身往舞台方向走。小凤谢幕的时候看见他们,匆忙鞠完躬就往台下走,正迎上朝他跑来的岳人,几乎把岳人抱得双脚离地。

“讨厌啦小凤这样我都好想哭,”岳人用力蹭蹭小凤的肩膀,“你要好好的哦不要被欺负!”

“乖啦不哭,又不是以后见不到。”

“你看日吉就没哭,勇敢一点。”

“胜者要继续是冰帝,听清楚了没有——”这句还没说完就被一扯,不会安慰就不要添乱了好吗?



“宍户前辈,这个请你收下。”典礼之后放学回家,小凤把圣诞收到的专辑捧在手上。

“要送我吗?这不是……”

“临时不知道送什么才好,想起来前辈说歌曲好听,所以请你收下。”涨红了脸生怕他不收。

“好啦,谢谢。不过不用搞这些的,以后又不是见不到,我就在高等部啊。”

“在前辈和我还没有到达的未来,今后无论再过多久我永远都不会说再见。”他直起身,眼神坦荡无畏。

“诶突然讲这种……”

“约好了喔。”

“唔。”



-

冬夜盘腿坐在计算机前的二十七岁宍户感到耳朵空洞。

“好像那张碟有带过来的吧。”

他起身去翻书柜结果真的找到,有些褪色的鲜绿封面早就散尽所有微温。

因为当时有单首的复刻盘,他拿回来之后从来没听。眼下还是直接选择听过的那首来播放,只用一秒就时空穿梭。

不是适合冬天夜晚听的歌。坚定率真掷地有声,踌躇犹疑没有半点机会喘息。


“副歌部分让人听着就很幸福对不对。”记忆里他这样说。


【两个人并肩而行/形成永恒的爱情/无论何时/都想要在你的身边笑着/「谢谢」或是「我爱你」/都还不够/再让我说一句「我很幸福」。】

【不是很顺利的日子 两个人在一起就是晴天/无论是喜悦或是悲伤 全部一起分享/正因为有你 我才能做我自己/所以 一直留在我身边吧/『致可爱的你』】

这是副歌的歌词。


“想和前辈一起听。”

“打算给朋美告白的歌。”


诶……?

这样的歌,送给我吗?

【明天 会比今天更喜欢你/满溢的思念无法停止/现在虽是如此地喜欢你/但却无法用语言表达】

是这样的歌。


还有毕业礼上。

【现在的我所不知道的事情/虽然还有很多 不过我所明白的那一件事情/不是在教科书里学到的语句/而是和你在一起的那天 是我的如今】


原来不是自己的错觉,这句的时候,男孩子的眼睛是只看着自己的吧。


他几乎看见连接起往昔的脉络在重点处标明加粗,送出了不得的结论。

宍户把玩着手里的CD壳。

寻常同学所赠谁会特意从家里带来独居的公寓仿佛生存必需。


他相信这是真的,都是,且理由充分论据浩如烟海。宍户很开心,听到第二次副歌,笑容止也止不住。像是给意味不明的内容明确定义,在自身发掘出自己都不知道的部分。


原来我念书时候也有这样粉红冒泡的桥段,和那么优秀的一个人。


“隔了这么久想这些有的没的也真是……”他扯掉耳机丢开CD挠挠头发,起身去拿衣服洗澡,脖子后面有点红。

其实会变成谈资笑话吧。在多少年后的聚会上打趣着说,喂你那时候是不是还喜欢过我啊!答案肯定否定都可以。


浴室里灯泡久未更换光线昏暗,站在淋浴下,烫热的水劈头盖脸。

那首歌的旋律附着在耳蜗里,他回想起那双被初春露水擦拭过的眼睛。

就像一束澄澈的火焰。


想找他说说话。要发个信息吗?会在忙吗?……要说些什么呢。最近一次联络还是初秋附近,他打电话来告诉自己得了奖,来讨自己一句肯定,卖乖说着“虽然这样,但还是没办法像前辈那样刻苦,要继续跟前辈学习。”还和自己讲好等他的行程回到东京,一定要单独演奏给自己听。

在网页搜索界面录入凤长太郎,数不清的记录跳出来,官网,奖项,乐团照,更多的自己不认识的人发布的“今天见到了凤长太郎”这样的动态,合照里的他笑容疲惫又温润耐心。

最近在布达佩斯。

得到非常权威的演奏家的肯定。


随后录入他自己的名字点击搜索。公司网站上的职员介绍。最近状态停留在“工作第三年要全力以赴”的总不更新的推特。书法家啊地方议员啊打电动比赛第二名啊,同名同姓的人若干。他可没有自己的官方网站这种东西。

饶有兴趣地点进公司网站,宍户亮作为主管放在第一个。话说证件照还是不好意思看……往下就是二叶,再来是别的成员。

若木连证件照都透着灵气。噢还是名牌大学,真是不错的女孩子啊。


【明天 会比今天笑得更开心 只要有你在 我就会这样想/无论是几十年 几百年 几千年 都想要超越时光地爱着你】

未关闭的播放器通过连接的耳机自顾自发声,细不可闻。


-

到了年末,技术部稍微清闲下来。偶尔会被外派跟着别的部门帮忙,诸如专业方面的产品介绍和讲解。

“这样也蛮有趣的么,宍户前辈?”

跟着销售部跑了好几个地方终于结束,宍户和若木就被顶头上司批准原地下班。

“是冻僵了嘛?”她在发呆的宍户面前挥挥手。

“诶……抱歉!若木觉得冷是吗?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吧。”

“唔……”完全没有在听么。


附近不远就是小商圈,路边饭馆和西餐厅一应俱全。

“你想去哪间?我……不太清楚你们女孩子比较喜欢哪种。”宍户猜测是咖啡店或者西餐厅,感觉上女孩子都喜欢漂亮又不实在的东西。

 “不如先吃晚餐?不早了呢。”若木看看时间,乳白色的皮质表带和淡金色的金属扣显得皮肤娇柔。“前辈觉得这家怎么样?”

“你偏好这种啊,看不出来。”传统式样的藏青色布帘和推拉纸门里面灯光温馨敦厚。

“对啊,走,我要吃煎饺!”


“前辈今天怎么了么,好像都不在状态。”

“很明显哦?”

“嗯。”若木往嘴里丢进整条鳕鱼起司,“女朋友的事情嘛?要不要说说看,我辅修过婚姻咨商。”

“我没有女朋友啦。”宍户咽下嘴里的东西,“若木念书的时候喜欢过别人吗?”

真是没用。转眼都多少年,还仍然要去想当年。

“诶怎么突然问我,当然喜欢过啊。据说那时候会遇到这一辈子最喜欢的人。”

“一辈子最喜欢……果然有经验,那现在呢?”

“现在?!”突然表现出好像被说中心事的诧异表情。

“你所说的这辈子最喜欢的人,现在还会喜欢吗?”

“这个啊,想起来还是会觉得美好,但是已经能站在第三方去看幼稚的自己啦。”

“应该也有被别人喜欢过哦?”

“也是有的啦,前辈你今天好八卦诶。”

“那么,你有没有经历过,好比国中时候别人喜欢你,然后你今天才发觉出这种事。”

“虽然是有但是自己也不能确信吧,都过了这么久,而且对方也没有明说啊。笑笑就过去咯,想着‘哇这在当时是告白吧,我居然才反应到’然后该做什么做什么。”

“不会觉得遗憾或者失落吗?没有抓住非常可惜,之类的。”

“前辈,”女生转过脸来看他的眼睛,“要遗憾或者失落的前提,是你也喜欢对方喔。现在还喜欢着。”

“没有的事你不要到处猜,不过回忆之后发觉自己好老。”宍户笑起来打岔,心里彻悟。


致命之处是,这份他忘记察觉忘记丢弃的爱情,在被打开之后鲜活如新。

——只对于他而言。


“哈哈乱讲,前辈不老啦根本不老的,起码要等到小孩念中学。”

“所以先要结婚。”

“要给前辈你介绍我的朋友嘛,很多很漂亮喔,你喜欢哪个类型。”

“说起来,我妈妈会比较喜欢若木你这种类型。”

“诶!怎么莫名其妙好紧张。”


二十几岁的女孩子哪个不漂亮,大大的眼睛干净有神,聪明懂事带着一点天真。还会和自己比赛吃盐煮毛豆——天知道她在西餐厅优雅得可以搬上教科书。宍户挑不出半点不好,没有但是。

“前辈。”

“叫我宍户就好了。”

“可以吗?宍户君,明年还想带新人吗?有快要毕业的后辈想来我们公司。”

“这个还是问二叶吧……我嘴巴比较笨,人也蛮没趣的。”

“不要二叶前辈那样啦,总觉得坏坏的没办法安心。”

“哈哈,不要让他听到,其实人很好的。”


晚间先送若木回家,把借她的手套自己戴起来,还留下浅浅的手霜气味和一点点暖。

宍户从来都知道,他的人生应该是这样切实可感的东西,这一点越发确信并且令人满足。

早就不再是中二时期的男孩子,喜欢把称霸或者全世界之类的词挂在嘴边,只要有梦想连面包都不用的生机勃勃的样子——的确是有许多许多事,在那个年纪才可以做。少年心性是在失去之后才懂得的东西,包含着果敢、决心、无畏和不遗余力;奔跑,呼喊连同空想都大张旗鼓。


那时的人生是一首新歌,纯净直白又简单,就像热天里的一杯水。



CD派送到家的时候宍户还在外面应酬没有回来。公司签下一笔可观的订单,和别家大企业建立合作关系然后办起酒会,职员们也跟在后面到场庆贺。宍户不甚擅长应对这类要正装要不停讲话的场合,可是又很放不下宴会上的起司所以也会到场参加。还好组员们很值得夸奖,个个如鱼得水谈吐得当也有耐心去和会场里别的宾客寒暄。

很多人一旦太喜欢说话会容易夸夸其谈,这一点让他比较反感。

“我可是和迹部先生一起吃过饭的。”旁边一位西装纽扣全部系好的男人正大声讲话。

宍户回头看看他,能让人得意成这样的迹部先生……是我认识的那个吗?从队友之外的身份回想起他来忽然稍微感到陌生。国中结束之后就不见踪影,再过些年通过新闻和其他同学好友两方面渠道偶尔听说他的事情,所以曾经的部长大人,在宍户的心里一直活得完美又无厘头。好比网络上热火朝天讨论的医生跟商人一起从柜子里跑出来事件,在同学那里听到的版本多数是哇他们作死多年终于肯安分下来真是松了好大一口气。


那么……

宍户忍不住去想他刚发现不久的那个秘密。那两个人这样好,那我和……


好像有点喝多,他管不住皮肤之下突如其来的汹涌虚空。凤长太郎是他心里最完满的夏季,炎热、蔚蓝,雨水丰沛色泽饱满。是青涩的崭新果实积蓄着辛辣的汁液,下午四点的斜阳照射着厨房里的纯白瓷砖。

他开始恐惧他自己。事情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变得广大辽阔以至于他无法控制也无法拥抱,所有定义和行事准则都不堪一击。原来所有回忆一直在不错片刻地出现在他面前,像某个昏沉午后的迟缓列车,恹恹欲睡的邻座乘客随着车辆运作,一下一下,轻轻撞在你肩膀上。


想见到他,想听到他说话,想要把全部的记忆复习再复习直到永生不忘。


虽然有些事情,他可以联想,但是不能以此类推。

其实成年之后那些同学和迹部也没有非常相熟吧,当时连正选都不是,却一定要装作情谊深刻的样子,搞什么鬼。

突然发起怒来,久违的暴躁烦闷生疏激烈。收起不是一个世界之类的破话,往夸张了说公主和乞丐也不是一个世界,你说为什么。不,门当户对还不够本质,本质叫金钱。理想主义者最喜欢辩驳,有情饮水饱,爱意能发电。宍户早就不吃这一套,况且他有他自己的皆大欢喜,寻常人生总要有二三事可望不可即。


冬天贪恋着鸡汤和毛毯不可自拔,对加冰的柠檬茶提不起兴趣。


遗忘才是对时间的纪念。他心甘情愿,他无能为力。


期间是他也知道并且承认久远的十几年,快够人把全身细胞换两遍。他叹惋着晃晃脑袋。宍户亮的列车经过了“凤长太郎”这个站点,然后开往世界尽头,平稳如常不偏不倚不存在回程。他终于解开那时未曾看清的谜题,在以前的以后,现在的现在——以至于谜题不成谜题,所以真相无谓谜底。

沧海桑田,这不再是他可以修补的决堤河口。

如果没有如果,错过才知错过。这世界上的一切遵循既定有效期,最无辜的遗憾都以“原来”开头,接上“何必”。

他只能徒劳无功地窃喜,于事无补地感激。


不过是从记忆里挖出点变质的新东西,终于尘归尘。


只能端着盘碟和酒杯在不起眼的地方无所事事。

他就那样坐着,觉得自己像个空酱菜瓶子。


依旧搭乘地铁回家,车厢里没什么人,吊环拉手随着转完往一个方向整齐歪倒。宍户很困,太阳穴抵在金属扶杆上昏昏欲睡。大脑一片空可是又矛盾到爆炸。


无端端想起来刚入国小还是更早一些的时候,墙上贴着大家的照片,围着照片画上一朵花,花瓣写着不同的目标,达到一个就涂上一瓣颜色。他很快涂满乐于助人和努力勤奋,团结友爱和学习优秀这两瓣一直留空到正面照片墙被新的画幅代替。

引以为傲的网球呢,也是一样。他保持着训练量第一,但是站在两百人顶端的不是他。他的付出和收获刚刚够得上正比,从来就不知道事半功倍是什么意思。

讲什么只要全力以赴就能成功,别说笑了,二十多岁,早该看清自身的极限在哪里。


就是这样的自己,离他那么远。这不是努力就可以办到的事情,况且论及爱从来就没有天道酬勤,而他不会另辟蹊径。

好的敌人是更好。宍户没有觉得自己的生活不好,可是两相比较的另一边是凤长太郎站立的地方,所以就更好。这没有道理可讲,他完全说服不了自己。


真是无聊的蠢人,宍户即使闭上眼睛也能无比清晰地看见凤长太郎的脸,微笑或者沮丧永远眼神脉脉,叫他宍户前辈替他加油陪他练习。他晕乎乎地出站,在无人的街道上笑个不停,抽拉出强烈的鼻酸。


你是我的夜半汽笛,可我听不见。


宍户亮你是有病吗?

拜托只是三分钟热度而已你可不可以认清楚。

Hello?

疯癫够了吗。



到家之后扑进沙发想听歌,把塑料封套撕扯得乱七八糟。嗅到衬衣领口的酒味,自己辩解情绪脱轨是因为喝醉。

想念都太奢侈,回忆是最宽限制,只好羡慕当时,年少无知。


不知道耳机是不是出了问题,声音变得遥远反而和曾经听过的那样异曲同工,像整个人都在水面之下,恨不得大梦一场。

终有一日,我不会再想起你衬衣覆盖的挺拔肩线,不会再想起你手指间的光。在遇见更多人的未来,提起你的名字感到不顺口。因为认识另外的更多更靠近的某某太郎或者凤某某,有理所应当的迟疑。

宍户依旧清楚什么是正确什么是错误,却还是拿酒精顶罪。反正是假设。反正只是想一想。


如果时光机放在前方——

能如愿再经历遇见你的一刹吗。

许多事情只有某个年龄会做,而我们在保留一切可能性的年代清澈如水。我愿意回到那时飘来乐声的傍晚河堤与你一同走,一遍又一遍,看能否走出一个未来。


还记得毕业附近凤同自己讲永远都不会说再见,自己也曾郑重应允。翻出手机里的信件来看,远远近近的对话几乎以“等到我们见面的时候就……”来结束,可是总因为许多偏差不能成行。对方的语气向来乖巧轻松,当下看来却如同一副毒药。其实出于奇怪的不敢见面的心理而拒绝过几次,可是对方依旧在百忙中乐此不疲地寻找空当,永远要对食言的自己许诺无限忠诚。


我明白你的未来注定美满,所以即使你无法接收到我为你保留的坦白和坚持也没有关系——本就是不值一提的事。

我看得见彼此之间相隔的浅浅的水坑,里面融化着我们无疾而终的情节——可它依旧完整。

我在靠近你的前方找不到属于我的可能。大人有大人的处理方式,非得等我心死再来同你做知己。



宍户翻了个身,唱机摔下沙发去。

在睡意层层递进的迷幻感逐渐浓郁的时候切断音乐——突兀生硬的寂静横冲直撞,他猛然清醒。

说什么归于沉寂呢。分明就是沉寂毁了一切。


他坐起来,对面漆黑的电视屏幕倒映出浑浑噩噩的脸。


人总需要勇敢生存。今后且让我用每一口气力要你幸福,不必跌下。


【能够与你邂逅  那就是所谓的『奇迹』】




翌日早晨,宍户靠在地铁门边,早餐的面包厚实干燥,他想喝水。周围的人面无表情沉默不语。地铁穿出隧道,灿烂的阳光投进车窗,他微微笑起来。


祝琥珀一般的往日,祝如常又更加美好的一天。




--------------------Fin



tag就让我恶搞一次吧真是太好玩了。我差点把锦户亮打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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